重生睁眼，手术刀正抵住我的心脏。 前世渣男为救白月光，活剖了我。
这一世，我踹翻主刀医生，抢过手术刀抵在他脖子上：“再动一下，送你下去陪她？我本薄情，坚决不从！”
门外突然传来渣男温柔的声音：“轻离，你姐姐需要你的心脏救命。”
我对着监控笑靥如花：“好啊，我亲自送过去。”
当我抱着“礼物”推开白月光病房门，却看到前世主刀医生正温柔擦拭着带血的手术刀。 “沈小姐，”
他抬头，镜片寒光一闪，“顾先生等你输血呢。”
……
心脏！
冰冷锐利的金属触感，硬生生刺穿皮肤，狠狠抵在肋骨上，下一秒就要扎进去，剜出那团滚烫跳动的血肉！
我猛地睁眼。
刺眼的白光，晃得人脑子嗡的一声。不是太阳光，是手术灯！惨白惨白的光，像地狱里伸出来的钩子，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。浓得呛人的消毒水味儿，拼命往鼻子里钻。
“滴滴…滴滴…”耳边是心电监护仪催命似的尖啸。
视线艰难聚焦。眼前晃着一张脸，戴着大口罩，只露出两只眼睛。那眼睛里没有半分活人的温度，只有一种看砧板上死鱼肉的漠然。他手里握着的东西，闪着寒光，刀尖正正抵在我左边胸口，那个跳得快要炸开的地方——我的心脏！
操！
不是梦！是真的！顾臣！苏婉儿！
前世被活活剖开胸膛、挖出心脏的剧痛和冰冷绝望，像烧红的烙铁，“滋啦”一下烫穿了灵魂！
那感觉太真实了，骨头被锯开的嘎吱声，血液汩汩涌出的温热，还有顾臣站在手术室玻璃窗外，搂着苏婉儿，冷漠又理所当然的眼神…
“呃！”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、野兽般的嘶吼。不是疼，是滔天的恨！烧得我五脏俱焚！恨不能现在就撕碎眼前的一切！
“别动！”口罩后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低喝，冰冷刺骨。那握着手术刀的手腕，猛地加力往下压！
就是现在！
求生的本能和积压了两世的滔天恨意，瞬间炸成了火山！管不了什么手术台！管不了什么消毒无菌！去他妈的！
我根本没看那刀尖，身体里像有根弹簧“嘣”地弹开。左手像铁钳一样，闪电般死死扣住他往下压的手腕！骨头硌着骨头，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。
“你？！”口罩医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，全是惊愕。大概这辈子没见过打了麻药还能暴起反抗的“供体”。
去你妈的供体！
借着左手扣住他手腕的支点，我腰腹爆发出全部力量，右腿屈起，膝盖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两世的怨毒，像攻城锤一样，狠狠撞向他毫无防备的侧腰！
“唔！”一声痛苦的闷哼。他整个人被撞得趔趄，抓着手术刀的手下意识松了力道。
就是这一刻！
我的右手，快得像毒蛇吐信，精准无比地攫住了那把差点送我归西的手术刀！冰冷的金属刀柄瞬间被汗湿的手心焐热。
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我翻身坐起，完全不顾胸口被刀尖划破的那一丝火辣辣的疼。血珠渗出来，在惨白皮肤上格外刺眼。我反手就把那冰凉、沾着我血的刀锋，死死压在了他因惊骇而僵硬的脖子上！
刀锋紧贴着他颈动脉的位置，微微陷进皮肤里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喉结在我刀下恐惧地滚动。
手术室里死一般的安静。只有心电监护仪还在疯了一样尖叫，还有我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。刚才那两三秒的搏命，耗尽了这具刚重生身体的全部力气，眼前发黑，胸口疼得像要裂开。但我不能倒！绝不能！
“再动一下…”我喘着粗气，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，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子，从牙缝里磨出来，“我送你…下去陪她？”
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唯一露出的双眼。那里面，刚才的漠然彻底碎裂，只剩下被刀锋逼出来的、赤裸裸的恐惧。他僵在原地，连呼吸都屏住了，一动不敢动。空气凝固了，只剩下浓烈的消毒水味和我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气。
“轻离？沈轻离？你怎么了？里面怎么回事？”
门外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。
顾臣！
那声音，刻意放得又轻又柔，带着一种能溺死人的、虚伪到极致的关切。像一条阴冷的毒蛇，顺着耳朵眼就钻了进来！
前世，就是这把温柔刀，一刀刀凌迟掉我的信任和生命！最后把我骗上这手术台，活活挖心！
“轻离，听话，别闹了。你姐姐婉儿的心脏病…真的不能再拖了。她需要你的心脏才能活命啊…你是她最疼爱的妹妹，你会救她的，对不对？”他的声音透过门板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悲天悯人和理所当然。
心脏？活命？
哈！
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天灵盖，烧得我眼前发红！怒火和恨意疯狂翻涌，几乎要冲破喉咙喷出来。拿着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，不是因为害怕，是因为极力克制着冲出去捅死他的冲动！
不行！不能这样！顾臣！苏婉儿！还有这该死的医院！我要他们一个一个，付出比死更惨烈的代价！现在冲出去捅死他，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！
我深深吸气，冰冷的消毒空气呛得肺管子生疼。不能慌！沈轻离，稳住！你得稳住！
目光扫过手术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，红灯微弱地亮着。一个疯狂又冰冷的念头，瞬间攫住了我。
脸上的肌肉，硬生生扯出一个笑。嘴角向上弯起，尽量弯得自然，弯得甜美。对着那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，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、却绝对能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声音却刻意拔高，努力模仿着前世那个傻白甜的自己，带着点撒娇似的甜腻和…诡异的轻松：
“顾臣哥~” 我拖长了调子，每一个字都像裹了蜜糖的毒针，“你说得对呀！姐姐病得那么重，我这个做妹妹的，当然要把这颗心…好好送过去！”
门外的顾臣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，那虚伪的温柔腔调卡壳了一下。
我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，甜得能腻死人，眼神却像淬了千年寒冰，刀子似的剐着眼前这个吓傻了的医生。压在他脖子上的刀锋又往里送了送，一丝鲜红立刻渗了出来：
“愣着干什么，废物？”我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只有他能听见，冰冷刺骨，“不想脖子开个大口子，就按我说的做！给我缝！把这破口子，缝！好！”
刀尖的刺痛和死亡的威胁让他浑身一哆嗦。他那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我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我眼神里的煞气太重了，重得他不敢有丝毫质疑。
他哆哆嗦嗦地点头，像只被拔了牙的鹌鹑。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滚下来，砸在无菌布上。
我慢慢松开压着他脖子的刀，但眼神里的警告一点没少。他连滚带爬地摸到一边的缝合器械盘，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，拿起持针器，穿针引线都穿了好几次才成功。
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，带着缝合线穿过皮肉，那细微的拉扯感和刺痛，让我无比清醒。每一针下去，都像是在提醒我刚刚经历过的生死一线，都在我熊熊燃烧的恨意上再浇一桶油。
顾臣…苏婉儿…你们等着！
好戏，才刚刚开场！
胸口那处被自己人划破又被临时缝上的口子，还在火辣辣地疼。但这点疼，比起前世被活活剖开的痛，简直像蚊子叮。
我拒绝了医院“再观察几天”的假惺惺建议，执意出院。顾臣那王八蛋假惺惺地来劝，被我一句“医院空气脏，闻着想吐”给怼了回去。他脸上那副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”的受伤表情，看得我只想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。
来接我的是我妈。
推开家门那扇熟悉的旧木门，一股暖暖的、带着饭菜香气的风就扑了我满脸。不是消毒水，是家的味道。眼泪差点就涌出来，被我死死憋了回去。
“囡囡回来啦？”我妈端着杯热牛奶从厨房小跑出来，脸上堆满了笑，可那笑底下，是藏都藏不住的担忧和疲惫。她的眼睛在我脸上、身上扫来扫去，最后落在我胸口被病号服遮住的地方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“还疼不疼？脸色怎么还这么白？医院怎么就让出院了？顾臣那孩子也真是的，都不知道拦着点…”她絮絮叨叨，把牛奶塞进我手里。
牛奶杯暖暖的，烫着手心。
客厅里很安静。老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慢悠悠转着，发出“吱呀…吱呀…”的声音。阳光透过洗得发白的旧窗帘，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。我妈挨着我坐在旧沙发上，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她没再说话，只是用一种心疼得快碎掉的眼神看着我，粗糙的手一下下，轻轻拍着我的背。
前世，就是这双手，在得知我“自愿捐心”后，一夜白头，哭瞎了眼睛。是我蠢，是我瞎，被顾臣和苏婉儿那对狗男女骗得团团转，害了自己，更害了最疼我的妈妈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我喘不过气。愧疚和悔恨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。
“妈…”我嗓子眼堵得厉害，声音哑得不像话。
“嗯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我妈立刻紧张起来，凑得更近。
我猛地抬起头，撞进她盛满担忧的眼底。那些憋了一路的话，那些积压了两世的痛苦和决心，像开闸的洪水，再也拦不住。我反手紧紧抓住她粗糙温暖的手，抓得很紧很紧，指甲几乎陷进她的皮肉里。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，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挖出来，带着血腥味：
“妈…过去的沈轻离…已经死在那张手术台上了。”
我妈浑身猛地一震，眼睛瞬间瞪大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，嘴唇哆嗦着：“囡囡…你…你说什么胡话？”
“不是胡话！”我打断她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，斩钉截铁，“从今往后！我只为自己活！为那些害我的人…血债血偿！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，客厅里死寂一片。只有吊扇还在“吱呀…吱呀…”地转着。我妈像是被雷劈中了，呆呆地看着我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，眼神从震惊，到茫然，最后定格在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和…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上。她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，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了我的手，手心冰凉。
那眼神里的东西，沉甸甸的，压得我心头莫名一跳。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。
我松开她的手，强压下翻腾的心绪，起身走进自己狭小的卧室。关上门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。
打开那台老掉牙的笔记本电脑。屏幕幽幽的光，映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。手指放在键盘上，冰冷僵硬。
前世被活剖的剧痛和绝望，顾臣搂着苏婉儿在玻璃窗外那冷漠又得意的眼神，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疯狂闪回！
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！手术刀落下的角度，血液涌出的温热，骨头被锯开的声响，还有…
苏婉儿被推进手术室时，那副虚弱得随时会断气、却偏偏朝我投来一丝隐秘又恶毒笑容的脸…她本薄情，耐何有人真心呵护！
“呃！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，我捂住嘴，干呕了几下。
恨！恨意像毒藤蔓，疯狂地缠绕住心脏，越收越紧！
不行！不能疯！沈轻离！你要清醒！
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！剧痛和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，刺激得大脑一个激灵。
甩甩头，把那些要命的画面暂时压下去。手指开始疯狂敲击键盘。哒哒哒哒…声音又快又急，在寂静的小房间里格外刺耳。
时间、地点、人物！
顾臣和苏婉儿这对贱人的所有信息！他们名下的公司，见不得光的交易，转移的财产！还有…那个像屠夫一样对我下刀的主刀医生！
他叫什么来着？对，姓李！李什么？操！想不起来！还有这间该死的、披着合法外衣干着杀人买卖的私立医院！院长是谁？背后又站着哪路牛鬼蛇神？
前世我蠢，恋爱脑，只知道围着顾臣转，对这些隐藏在阳光下的蛆虫一无所知！
但没关系，这一次，我要把他们每一个人，每一桩肮脏事，都挖出来！一笔一笔，刻在这电脑里！刻在我脑子里！
键盘声越来越快，越来越响。屏幕上的字密密麻麻，像一张逐渐张开、准备择人而噬的复仇之网。
突然，手机“叮咚”一声脆响，屏幕自动亮起。是某个社交平台的推送通知。推送的标题，像一把烧红的烙铁，猛地烫进我的视线——
【豪门情深！顾氏总裁顾臣与苏氏千金苏婉儿甜蜜官宣订婚！配文：感谢生命中最特别的“她”成全！】
“轰！”
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，瞬间崩断了！
点开！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屏幕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顾臣和苏婉儿那张放大的、该死的合照！
背景是游艇甲板，碧海蓝天，阳光灿烂得刺眼。顾臣穿着骚包的白色休闲西装，一脸深情地搂着苏婉儿的腰。苏婉儿穿着价值不菲的吊带长裙，脸色在精修图下依旧透着点病态的苍白，但笑容娇羞甜蜜，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。两人手上同款的钻戒，闪瞎人眼！
配图的文字，更是像淬了毒的匕首，狠狠捅进我的心脏：
“感谢命运，让我遇到此生挚爱@婉儿。更要感谢生命中最特别的‘她’，以最无私的方式，成全了我们的圆满。往后余生，只有你。❤️ #顾苏联姻 #真爱永恒 #感恩遇见”
最特别的“她”？
无私的方式？
成全？
我死死盯着那行字，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，扎进我的眼球，刺进我的脑子！血液疯狂地冲上头顶，耳边嗡嗡作响，眼前阵阵发黑！前世被活剖时那种窒息般的绝望和冰冷，排山倒海般袭来！
“啊——！”
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野兽般的嘶吼猛地冲出喉咙！我再也控制不住，抓起手边那个还剩半杯水的玻璃杯，用尽全身力气，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！
“哐啷——！”
玻璃杯炸裂！碎片和水花四溅！墙上留下一大片湿漉漉的狼藉！
身体里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，我瘫软在椅子上，胸口剧烈起伏，眼前发花，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血液奔流的轰鸣。
就在这时，卧室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。我妈苍白惊恐的脸探了进来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“囡囡…囡…你怎么了？别吓妈妈…”
我猛地抬起头！
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暴怒扭曲的痕迹，但眼神，却在看到我妈那张写满恐惧和担忧的脸的瞬间，像被冰水浇过，陡然冷却了下来。
不能这样！沈轻离！不能这样！
为了这对狗男女发疯？不值得！只会吓坏真正在乎你的人！
我用力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眼底翻涌的狂怒和痛苦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、深不见底的冰冷。我甚至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角，试图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，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
“妈…”我的声音嘶哑，但异常平静，平静得可怕，“我没事。真的。”
我慢慢站起身，走到墙边，毫不在意地踩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水渍，发出“咔嚓咔嚓”的轻响。弯腰，从一堆碎玻璃里，捡起我那个屏幕还亮着的手机。屏幕上，顾臣和苏婉儿依偎的笑脸依旧刺眼。
我用指尖，一下，又一下，缓慢而用力地，戳着屏幕上顾臣那张虚伪的帅脸。指甲敲在屏幕上，发出“哒、哒、哒”的轻响，每一下都带着刻骨的恨意。
“你看，”我把屏幕转向门口僵立着的妈妈，声音平静无波，嘴角甚至还挂着那抹诡异的笑，“他们多‘恩爱’啊。多‘感恩’啊。”
我妈看着手机屏幕，又看看我，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，嘴唇哆嗦着，眼泪无声地往下掉，却不敢再问一个字。
我收回手机，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。退出那张恶心的照片，点开通话记录。手指悬在一个名字上方。
沈医生。
沈言。
这是前世，唯一一个在我被推上手术台前，试图阻止过的人。他是苏婉儿的主治医师之一，一个医术顶尖、背景神秘、在医院里似乎游离于权力核心之外、却又没人敢轻易得罪的存在。他曾皱着眉，语气冷硬地提醒顾臣：“活体心脏移植风险极大，伦理上更是…”
可惜，当时的我，被顾臣的“深情”和“大义”蒙蔽了心窍，只觉得这个沈医生冷血又碍事。
现在想想，他或许是唯一一个，在深渊边缘试图拉我一把的人。
这一世…他会不会是破局的关键？
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，微微颤抖。心脏在肋骨下，沉重地、一下下撞击着。胸口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赌一把！
我用力按下拨号键。
电话响了三声，被接通了。
“喂？”听筒里传来一个声音。很冷，很平，像高山冻土下流淌的冰泉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。正是我记忆里那个沈言的声音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，压住所有翻腾的情绪。再开口时，我的声音也淬上了一层冰，冷静，直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：
“沈医生，我是沈轻离。”
我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地上破碎的玻璃渣，扫过墙上湿漉漉的水痕，最后落回电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、充满血腥味的复仇计划上。
“我想见你一面。”
“现在。”
高档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区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鞋跟敲打光洁地砖的回音。“笃、笃、笃…”一声声，敲在死寂的空气里，也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，但更多的是昂贵香薰的味道，甜腻得让人喉咙发堵。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病房门，像一张无声咧开的巨口。
苏婉儿就在里面。
顾臣那王八蛋，在我出院后，假惺惺地打了好几个电话，拐弯抹角，中心思想只有一个：既然你“想通了”，那颗“无私捐献”的心，是不是该“尽快到位”了？他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，话里的意思却像浸了毒的刀子。
“尽快到位”？好啊。
我看着手里捧着的“礼物”——一个方方正正、包装得异常精美的礼盒。盒子不大，外面裹着喜庆的大红色洒金纸，还系着个巨大的、俗不可耐的金色蝴蝶结。是我特意绕路去花圈寿衣店买的。店员当时看我的眼神，活像见了鬼。
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滑腻的包装纸。嘴角，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亲自送过来，够不够“到位”？顾臣，苏婉儿，这份“大礼”，你们可要接稳了！
一步步走近那扇门。心跳，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敲击着。不是紧张，是某种冰冷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兴奋。
抬手，正要敲门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，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。
我脸上的冰冷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。
门内站着的，不是预想中的护工，也不是顾臣。
是沈言。
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大褂，身形挺拔，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。镜片后的眼睛，幽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。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镜片上，反射出一小片冰冷的光斑，正好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。
他手里拿着东西。
一块雪白的纱布。纱布上，沾着几抹刺目的、尚未完全干涸的…暗红色血迹。他正低着头，慢条斯理地、专注地，用那块纱布，擦拭着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东西——
一把手术刀。
银亮，狭长，刃口在灯光下流转着森冷的光泽。和他前世抵在我心脏上的那把，一模一样！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被冻住了。
空气里甜腻的香薰味和消毒水味，瞬间被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盖过。那血腥味，仿佛就是从沈言手上那把沾血的手术刀、那块染血的纱布上散发出来的！丝丝缕缕，钻进我的鼻腔，钻进我的脑子！
我全身的血液“唰”地一下，全冲向了脚底！四肢瞬间冰凉僵硬！捧在手里的那个大红礼盒，变得沉重无比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！
怎么会是他？！他在这里干什么？！苏婉儿的病房！他手里的血…是谁的？！
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！前一刻还在盘算着复仇的冰冷兴奋，瞬间被一股灭顶的寒意取代！
沈言像是才察觉到门口有人，缓缓抬起头。
金丝眼镜的镜片，精准地捕捉了顶灯的光线，那两点冰冷的反光，像毒蛇的竖瞳，直直地刺向我。
他薄薄的嘴唇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，形成了一个极其短暂、几乎难以察觉、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。那绝不是笑，更像是…冰冷的刀锋在皮肤上轻轻划过的感觉。
他的目光，越过我，落在我怀里那个扎眼无比的大红礼盒上，停顿了半秒。然后，才重新抬起，看进我的眼睛里。
开口了。
声音和他电话里一样，冰冷，平直，没有任何波澜。每一个字，都像淬了冰的钢珠，砸在死寂的走廊地砖上，发出空洞又惊悚的回响：
“沈小姐，”他镜片后的视线，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，落在更远的地方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、洞悉一切的冰冷，
“顾先生…等你输血呢。”
重生第一刀：渣男的心我要喂狗（续）
沈言那句话砸下来，像块冰坨子直接塞我嗓子眼里。
“顾先生…等你输血呢。”
等我输血？输给谁？苏婉儿？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瞬间空白。捧着那个大红礼盒的手，指关节捏得死白，硬纸壳边硌得掌心生疼。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香薰味和消毒水味，被沈言手上那块沾血纱布散发的铁锈腥气搅得稀巴烂，直往我天灵盖里钻，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他…他刚给谁放了血？！
视线像被焊死在那把银亮的手术刀上，刀尖还凝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红。那点红，刺得我眼睛生疼，前世胸口被活活剖开的幻痛猛地炸开！冷汗“唰”地浸透后背。
沈言像是没看见我瞬间惨白的脸和僵硬的身体。他慢条斯理地将擦干净的刀收进白大褂内袋，动作优雅得像在收拢一件艺术品。然后，他抬眼，金丝眼镜的镜片冷冷地反射着走廊顶灯的光，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我怀里那个扎眼的大红盒子。
“包装…挺喜庆。”他薄唇微启，声音还是那副冻死人的调调，听不出是夸还是损。
我喉咙发紧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，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，退路全无。
就在这时，病房里传来一个虚弱又带着点撒娇的女声，黏糊糊的，像掺了蜜糖的毒药：“言哥哥~是轻离妹妹来了吗？快让她进来呀…” 是苏婉儿！
沈言侧身让开门口，朝里面偏了偏头，示意我进去。动作很随意，但那眼神，像无形的钩子，锁死了我。
进？还是不进？
心脏在肋骨底下擂鼓。我深吸一口气，那浓烈的血腥味呛得肺管子生疼。妈的，豁出去了！我倒要看看，这对狗男女和这个鬼见愁的医生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毒药！
我硬着头皮，抱着那个沉甸甸的“礼物”，一步踏了进去。
病房里光线柔和，布置得跟五星级酒店套房似的。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…一丝若有若无的、被香水极力掩盖的血腥味。苏婉儿半靠在宽大的病床上，盖着雪白的羽绒被，小脸苍白得像纸，嘴唇也没什么血色，但那双眼睛，水汪汪的，看过来时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。顾臣就坐在床边，紧紧握着她的手，一脸心疼得快碎掉的表情。
真他妈…演得一出好戏！
“轻离！”顾臣看到我，立刻松开苏婉儿的手，站起身迎过来，脸上堆满了虚伪的惊喜和担忧，“你来了就好！身体怎么样？伤口还疼吗？怎么还带东西…” 他伸手就要来接我手里的盒子。
我胳膊肘一拐，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，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，甜得发腻，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，刮过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：“顾臣哥，姐，听说姐姐‘病’得厉害，我这做妹妹的，空手来多不好意思？”
我把那个大红得刺眼的礼盒，重重地搁在苏婉儿床边的矮柜上。硬纸盒砸在光洁的柜面上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苏婉儿虚弱地笑了笑，目光落在那盒子上，带着点好奇：“轻离妹妹太客气了…这是什么呀？”
“好东西。”我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，目光却越过她，死死钉在随后走进来、无声无息靠在门边墙上的沈言身上。他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，镜片后的眼睛幽深难测，像个冷漠的旁观者。
“沈医生刚刚还在外面擦刀呢，”我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，带着点天真的疑惑，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钩子，直勾勾盯着沈言，“动作可仔细了…不知道是刚给哪位‘病人’做了‘治疗’呀？那血…看着还挺新鲜？”
轰！
我这话，像颗炸弹直接扔进了病房！
顾臣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，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，下意识地看向苏婉儿。苏婉儿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也裂开了一道缝，苍白的脸颊似乎更白了几分，眼神躲闪，不敢跟我对视。
空气凝固了。
只有沈言。
他依旧靠着墙，姿势都没变一下。听完我这明晃晃带刺的话，他甚至微微挑了一下眉梢，金丝眼镜的镜片闪过一丝冷光。薄唇轻启，那冻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：
“哦，刚给顾先生处理了一下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转向顾臣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：“顾先生太激动，自己不小心划伤了手，流了点血。小伤口，不碍事。”
顾先生？顾臣？！
我猛地扭头看向顾臣！他左手果然不自然地蜷缩着，藏在身侧，袖口边缘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白色绷带的痕迹！
处理顾臣的手？在苏婉儿病房门口？沈言刚才那专注擦刀的样子，那纱布上明显不止一点点的血…骗鬼呢？！
“是…是啊！”顾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立刻挤出笑容，抬起那只缠了绷带的手晃了晃，动作有点僵硬，“不小心，不小心！让轻离担心了…呵，呵呵…” 他干笑了两声，眼神飘忽。
苏婉儿也赶紧打圆场，声音软绵绵的：“轻离妹妹别瞎想，沈医生医术好，一点小伤很快就没事了…快，快坐下说话。”她拍了拍床边。
我站着没动，心里冷笑。担心？我他妈恨不得你血流干！
目光扫过那个大红礼盒，又扫过沈言那张看不出深浅的脸。不对，太不对劲了！沈言刚才在外面那句话，“等你输血呢”，绝对不是随口一说！他到底想干什么？
“输血？”我决定单刀直入，目光锐利地刺向沈言，“沈医生刚才说等我输血？什么意思？我姐…还需要输血？” 我故意把重音落在“需要”上。
沈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我脸上，没有丝毫回避。
“苏小姐的‘心脏病’，需要持续的新鲜血液供给，维持一种特殊药物的活性。”他的声音毫无感情，像是在念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，“你和她有血缘关系，你的血，是现阶段最合适的‘药引’。”
药引？！
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，狠狠扎进我耳朵里！
“放你妈的屁！” 我再也压不住火，积攒了两世的怨毒和刚刚被戏耍的怒火轰然爆发！声音陡然拔高，尖锐得刺破病房虚假的宁静，“苏婉儿！你他妈装什么死！什么狗屁心脏病！什么药引！你们这对狗男女，还有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医生！不就是想把我骗来，抽我的血，最后再挖我的心吗？！前世你们干的好事，以为我忘了？！”
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，指着苏婉儿，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往外喷！
“轻离！你疯了吗！”顾臣脸色大变，猛地站起来想阻止我，眼神凶狠，“胡说八道什么！什么前世！我看你是手术吓出精神病了！快给婉儿道歉！”
苏婉儿也“吓”得花容失色，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，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，眼泪说来就来：“咳咳…轻离…你…你怎么能这样想姐姐…姐姐好难过…” 她身子一软，就往顾臣怀里倒。
“婉儿！”顾臣赶紧抱住她，心疼得不行，扭头对我怒吼，“沈轻离！你看看你把婉儿气成什么样了！快道歉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“不客气？”我怒极反笑，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，只觉得无比恶心，“顾臣，收起你这副恶心的嘴脸！前世你为了这个贱人，亲手签字同意活剖我！这一世，还想故技重施？做梦！”
我猛地转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沈言，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：“还有你！沈医生！装什么清高！你手上那把刀，前世就捅进过我心口！这一世，又想当他们的屠夫？！”
整个病房里只剩下苏婉儿做作的抽泣声和我粗重的喘息。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。
沈言终于动了。
他缓缓站直身体，双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抽了出来。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冷光，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。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，皮鞋踩在地板上，发出轻微却压迫感十足的“嗒、嗒”声。
顾臣下意识地把苏婉儿护在身后，警惕地盯着沈言。
沈言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。他个子很高，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笼罩。他微微低头，镜片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燃烧的怒火，带着一种审视和…一丝极淡的、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“沈轻离，”他开口，声音依旧冰冷，却似乎多了一丝别的什么东西，“你说…重生？”
他微微歪了下头，像是在确认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。
“你记得那把刀捅进去的感觉？”
他的目光，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皮肉，直视到我灵魂深处那被反复撕裂的伤口。
“记得心脏被剥离胸腔时，血液流尽的冰冷？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重锤，一下下砸在我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上！
我被他问得浑身一颤，那股灭顶的冰冷绝望感再次席卷而来，几乎让我窒息！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只能死死地瞪着他，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。
沈言盯着我的眼睛，看了足足有三秒。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…了然？或者说，是某种尘埃落定的确认？
然后，他毫无预兆地，笑了。
不是温和的笑，也不是嘲讽的笑。那笑容极浅，极淡，只牵动了嘴角一点点肌肉，转瞬即逝。配合着他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！
“有意思。”他轻轻吐出三个字，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下一秒，他毫无预兆地转身！
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残影！
目标不是惊慌失措的苏婉儿，也不是暴怒的我！
而是——我带来的那个大红礼盒！
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抓住礼盒上那个巨大俗气的金色蝴蝶结，“嗤啦”一声，暴力无比地将它连同包装纸一起撕开！
硬纸盒盖子被粗暴掀飞！
里面露出的东西，让整个病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！
不是预想中的什么恐怖玩意。
是一颗…巨大的、仿真度极高的…猪心！
红白相间，还带着塑料血管，被泡在透明的保鲜液里，在柔和的灯光下，泛着一种油腻腻的、诡异的光泽。
顾臣和苏婉儿都傻眼了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假心，表情像吞了苍蝇。
我脑子也懵了一瞬。这他妈…跟我预想的“惊吓”效果好像不太一样？
沈言却看都没看那颗假心一眼。他伸出两根手指，像拈起什么脏东西一样，嫌弃地夹起猪心旁边垫着的一小块硬纸板——那是我随手塞进去的，花圈店老板附赠的“奠仪卡”，上面印着俗气的黑色“奠”字。
他两根手指夹着那张小小的、印着黑色“奠”字的硬纸片，慢悠悠地转过身。
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冷光，他的目光，像精准的狙击枪，越过了呆若木鸡的我，越过了惊魂未定的顾臣和苏婉儿，最终，牢牢地锁定在——
病房角落里，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、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！
他夹着那张“奠”卡，朝着摄像头的方向，极其缓慢、极其清晰地晃了晃。
嘴角，再次勾起那个冰冷又诡异的弧度。
“顾先生，”他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遍病房每一个角落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，“看来，有人…提前给你和苏小姐…送‘礼’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病房门“砰”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！
几个穿着黑色西装、戴着墨镜、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男人闯了进来，目标明确，直扑角落那个针孔摄像头的位置！动作粗暴，显然不是医院保安！
顾臣的脸色，在看到那几个黑衣人的瞬间，变得比苏婉儿还要惨白！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…一丝被彻底戳穿的恐惧！
“你们是谁？！干什么的！”顾臣失声尖叫，想冲过去阻止。
为首的黑衣人动作更快，一把扯下那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摄像头，捏在手里。他转头，冰冷的目光扫过顾臣，又扫过沈言，最后落在我身上，微微点了下头。
沈言像是没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，也没看那几个黑衣人。他依旧夹着那张小小的“奠”卡，目光却重新落回我脸上。
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，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。
“沈小姐，”他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，“你的‘礼物’，效果不错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锐利如刀。
“现在，可以谈谈，关于你‘重生’…以及，如何用你的血，真正‘救’人的事了？”
他话音未落，顾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彻底炸了毛！
“沈言！你他妈什么意思！”顾臣目眦欲裂，指着沈言的鼻子，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，“你跟她是一伙的？！你早就知道？！你算计我？！”
他猛地转向我，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：“沈轻离！你这个贱人！你竟然敢阴我？！”
苏婉儿也吓傻了，缩在顾臣身后瑟瑟发抖，哪还有半点刚才的虚弱表演。
沈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，对顾臣的咆哮充耳不闻。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张印着“奠”字的硬纸片，轻轻放在苏婉儿床头的矮柜上，就放在那颗油腻的塑料猪心旁边。两个东西摆在一起，透着一股荒诞又惊悚的意味。
“顾先生，”沈言终于开口，声音依旧是那副冻死人的调调，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，“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，不如想想怎么跟外面的人解释清楚。”
他微微侧头，目光扫向门口的方向。
病房的门敞开着，刚刚冲进来的几个黑衣人如同冰冷的雕塑守在门边。而走廊上，已经隐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低沉的询问声，似乎是医院保安或者其他什么人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。
顾臣的脸瞬间由白转青，又由青转黑，精彩纷呈。他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，眼神里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。他死死咬着后槽牙，腮帮子上的肌肉一鼓一鼓，像只濒临绝境的困兽。
“好…好得很！”顾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眼神怨毒地在我和沈言之间来回扫射，“沈轻离！沈言！你们给我等着！这事没完！”
他猛地拉起还在发抖的苏婉儿，粗暴地把她从床上拽起来：“走！”
苏婉儿被他拽得一个踉跄，惊恐地尖叫：“臣哥！我的病…”
“病个屁！”顾臣粗暴地打断她，几乎是拖着她往门口冲去，完全不顾她所谓的“心脏病”了。
门口的黑衣人没有阻拦，只是冷冷地让开一条路。顾臣拖着哭哭啼啼的苏婉儿，狼狈不堪地消失在走廊里，那仓惶逃窜的背影，活像两条丧家之犬。
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下我和沈言，还有门口那几个像门神一样的黑衣人。
空气里还残留着顾臣的咆哮和苏婉儿的哭嚎，混合着消毒水和血腥气，味道复杂得让人窒息。
我站在原地，胸口还在剧烈起伏，刚刚爆发过的情绪像退潮一样，留下满心的惊悸和茫然。反转来得太快太猛，像坐了一趟失控的过山车，脑子现在还嗡嗡作响。
顾臣被吓跑了？那几个黑衣人是谁？沈言刚才那番话…他到底站在哪一边？那句“用你的血真正救人”又是什么意思？
无数个疑问在我脑子里疯狂打转。
沈言像是终于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。他转过身，再次面对我。
金丝眼镜的镜片后，那双眼睛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。他看着我，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。
“碍事的人走了。”他淡淡地说，目光落在我脸上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“现在，回答我。”
他向前逼近一步，那股冰冷的、带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气息再次将我笼罩。
“你，沈轻离，是否真的经历过死亡？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像重锤敲击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你胸腔里那颗心脏，是否真的被活生生挖出来过？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，仿佛能剖开皮囊，直视灵魂深处的烙印。
“你…是否真的，重来了一次？”
每一个问题，都精准地戳在我最隐秘、最痛苦的记忆节点上！前世冰冷的器械，刺骨的剧痛，血液流尽的绝望…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疯狂闪回！
我被他逼问得步步后退，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，退无可退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！呼吸变得无比困难，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！
“我…”我张了张嘴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混杂在一起，让我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。
承认？还是不承认？
沈言…他到底是人是鬼？！
就在这时，沈言突然毫无预兆地出手！
快！太快了！
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，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！他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右手闪电般抽出，手里赫然握着那把刚刚擦拭干净的、银亮的手术刀！
寒光一闪！
刀尖，带着刺骨的凉意，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我的颈动脉上！
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皮肤，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！死亡的阴影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！
“别动。”沈言的声音近在咫尺，冰冷的气息喷在我耳廓上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忍，“也别叫。否则，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…刀锋划过颈动脉的感觉。”
他微微俯身，金丝眼镜几乎要碰到我的额头。镜片后的眼睛，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惊恐万状、惨白如纸的脸。
“沈轻离，”他的声音低沉下去，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和冰冷的命令，一字一句，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，
“告诉我真相。”
“或者，”
他握着刀的手腕，极其轻微地、却带着绝对压迫感地，往下压了一分。
“我现在就送你…去体验第二次死亡。”